丰腴的青草香

huangkailong

    三月初，春光明媚得简直不像话，让一丝念想，轻易地就穿越都市繁华，在百花竞秀的山野，化成草长莺飞的人间四月。薰风和着莺语唱起了“春日迟迟”。群山翠碧，千溪潺潺，到处在飘漾湿润的青草香。
    回望，故乡的河畔桃李纷飞。揉合了亲人的爱与生活美意的野性青叶青草香，自心尖沁出，向齿根漫延。
    还记得清明粄吗？歌谣中“柳叶绿，桃花红，过了寒食是清明”的青草味粄……记得小时候每年的清明节，祖母都要取粘米、糯米各一半，以清水搓洗后浸泡两、三小时，滤干水分后，用石碓捣碎，再用粄帕筛出又细又嫩的米粉。然后去野外采摘些鲜嫩的苎叶、艾叶、白头翁、鸡屎藤和使君子等青叶青草，拿回家洗净、去梗，放入锅中煮沸后，捞起放于大盆中以清水浸泡。再捞起浸泡好的各种青叶，挤揉成团，倒入碓臼中捣烂，再将筛好的米粉倒进碓臼中，同时加进适量过滤后的糖水再捣，充分捣匀成青色粄团，取出粄团放到案板上反复搓韧，做成圆扁形青粄上锅蒸。记得蒸汽刚刚起来、青粄受热之时，各种青叶青草糅合的浓浓清香，在屋里屋外飘扬，很是诱人。
    有一件很快乐的事，就是做祖母的尾巴，跟着去田垄、河畔采摘青叶。一路走，一路祖母会告诉我，小路旁那黄绿色、直立着粗糙花朵的野草，叫“地胆头”，可以清热解毒，可以治感冒；那湿地里蔓生、叶如荞麦而肥的，是“鱼腥草”，可健胃消食，长了疮疡肿毒，拿它捣汁服用，能消肿疗疮；水沟边叶子紫绿色又皱缩卷曲、边缘圆锯齿状的，是“紫苏”，它作用可大了，脾胃气滞、染了恶寒都可派上用场，而它浑身有一种独特的芳香气味，闻着都让人感觉舒服。
    客家乡村女子，大都能识得各种药草，担当着家庭的“保健医生”。这是我们的祖先，从中原来到湿毒瘴气弥漫的岭南，顽强的生存意志与深邃的生活智慧的结晶。没有什么秘籍，也没有什么徒弟师傅，大家就这样口口相传着。大自然的宽厚神奇与客家先人的仁爱聪慧，让青叶青草在家里飘香，让子孙代代繁茂，生生不息。
    而年幼的我，哪能专心地听那种种的药用呢？什么草治什么病，也是长大后才知晓的。当年的我，一路都被一朵野花、一只粉蝶或一只蜻蜓吸引，采野花、追蜻蜓、蝴蝶，乐得忘乎所以。我只是开心地重述祖母说的那些野草的名字，而后欣欣然地把它们想象成可亲可爱的一个个人物。“地胆头”是草莽英雄，瞧他那挺立粗犷、迎风抖擞的样！“鱼腥草”是小家碧玉，她是如此清碧无瑕，如此楚楚可人；“紫苏”根本就是一位侠女，“皱缩卷曲”，分明是侠女“眉间心上”的千千结，紫气飞扬，便是“绿竹巷，幽径长”里，侠女的纤手在弄管箫……
    河岸落英缤纷，我的英雄美女们都在那“缤纷”里拔剑欲舞、语笑嫣然。祖母的竹篮子，快装满苎叶、艾叶、白头翁等青草的时候，我又跑去河边蹲在沙滩上数河鱼……“清明节”的前奏，对我而言，是童年的，而且饱含薰风青草味的曼妙歌谣。
     清明粄真的有一股特有的青草芳香，它可以暖胃，能够驱风祛湿、清热解毒，据说使君子叶还可驱除肠道寄生虫呢，它的药用保健功能，又被家乡人民称为“药粄”，最适宜清明前后湿度大的季节食用。这样能够养身健体的童年美食，如今却是很难吃得到了。
    “又是一年芳草绿，春风十里杏花香。”我知道，人间四月的苎叶、艾叶、白头翁、鸡屎藤和使君子们依然在“春风十里”葱茏着，青草香依然丰腴在河滩，在山麓，轻扬，曼舞……可是采摘的人呢，都到哪里去了？

艾尤尔

兄弟我也不说别的，但有些词在写文章的时候还是别用了，不仅没有格韵，而且影响美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