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之美

huangkailong

    从大澳的天空到沱江的渔火。
    从漓江的相思河到奥地利的多瑙河。
    从妙龄少女的眸子到背筐少妇的目光。
    我始终以一种等距的目光，不愿靠近，把自己圈禁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之中。
    我在湘西凤凰那条湿湿的青石板路上，慢慢地走着的时候，我的双眼忽然没有来由地湿了。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，天空似有似无地飘着细雨。这条街渐渐安静下来，很小，路边各色的商店游人渐少。这时一个口撕着姜糖，背着书包，穿一身粉红衫的小女孩，蹦蹦跳跳地朝我走来，这是一个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，长着一副瓜子脸的小美女。她朝着我笑：“叔叔是从城里来的么？”“是的，我从广州来。”“我知道，广州离香港很近，我小姑在那打工。”“你是谁呀？”“我就是我呀！”“叔叔可以给你照张像吗？”“可以。”她很熟练地摆了个姿势，又是朝我一笑，我按下快门，刚抬头，小女孩溜进巷子，消失了。
    站在潮湿的街上，望着远去的炊烟和小女孩消失的身影，心在一刹那间被一种最温柔的东西碰触。这时又见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很大的筐回家，筐里放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和两块花布，这是一张平凡而又满足的脸，挂着平静而又安然的幸福，五短的身材，没有欲望，没有渴求，也没有挣扎的苦和失落的痛。
    我忽然想，这位妇人是适合生于斯，长于斯的，过着嫁人、生娃、终老的生活，在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，简简单单地度过一生。而那小女孩虽生于斯，但她的眼神告诉我，她的未来不属于这个地方，她要像宋祖英一样走出大山，甚至越洋跨海，去追求那未知的世界，她的一生注定要历经漂泊，追逐精彩，寻求成功，她的心灵永远充满未知数，充满失落感和永不满足。
    我又想，这种简单而又淡泊的生活也是可以过的，没有城市的喧闹，没有金钱的诱惑，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与倾轧。但生就一个活灵的生命，怎又能在这闭塞的山野困顿一生呢？没有精神枷锁的灵魂是自由的，而自由的灵魂在物质上又是贫穷的，两者之间，自由的灵魂与贫困的生活，物质的满足与精神的空虚始终是一对“双胞胎”。人，就这样被困顿在都市的欲望里。
在这个时候，泪又涌出来，一片迷蒙中，体验了生命与灵魂的距离。

庄庄

好成熟的笔触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