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客

梅水客服:水儿

刀客

阿四说我是个刀客，这实在是一件荒唐的事。我他母亲的连把刀都没有，我算刀客吗？我没想明白就算我有把刀，也不能算刀客啊！这年头，镇上多了很多的刀客，我最看不惯这帮狗娘养的。平日里，很了不得，拎着把豁口的刀，吃饭喝酒不给钱，还摸老板娘的脸蛋，可要是来了马帮，他母亲的比谁跑得都快。-

可阿四非说我是个刀客，混球，我只是个小伙计，倒酒的。老板娘是个漂亮的女人，据说她男人是个有名的刀客，左手使刀，当年在镇口子，杀了二十几个马帮。后来他却成了马帮，这算什么事啊？老板娘只好开了这么一家酒馆，生意倒也还好，只是嘴巴厉害了些，骂人的话可比得上前年死了的三姨婆。还好的是她没骂过我，小四被骂过，老四也就是小四的爹，厨房的掌勺，也被骂过。惨不忍睹啊！爷俩像死了娘似的，头垂了半个月。-

阿四想做刀客，我看他是想摸老板娘的脸吧。我是不想做刀客，我只想好好的挣点钱，等到丫子十八了，我就抱她睡觉。那个美啊！我爹不是刀客，所以没被砍死，也没成为马帮，可穷了一辈子。爹瘦不拉叽的，张大帅抓壮丁的时候也没要他，不然他早当了炮灰了。我有个爹，我才可以当伙计，爹是念过书的，还教过学生，只是近年来镇上没几个人读书，爹就闲着了。我也识字的，老板娘就叫我记帐，我总是认真得记着，没出什差错。有一次我看见老板娘，把一箱银元换成金条，我问她为什么，她说防天阴。我没明白是怎么回事，也不敢多问。那些刀客们天天来白吃，我都看不过去了，可是老板娘却是乐呵呵的。阿四想成为刀客，难道也是为了吃白食么？-

在一个很冷的夜晚，我回到家里，爹坐在东墙根上，看着一封信，见我回来了，他就匆匆忙忙得收起了那封信。我可以肯定他有事情瞒着我，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，我也不会打听的。很晚了，我还没睡下，听到灶房里有响声，就悄悄地起来看看，是爹！瘦得像干尸的身形，我见他在水缸底下捣腾出一个小匣子，我疑心他藏了金子。我不敢做声，只得轻手轻脚回到炕上。天亮了，爹还睡着呢。我回到酒馆，老板娘在柜台上算帐，见我来了，就把算盘丢给我，然后去了里面。

我忽然看见爹在一个角落里，一个人在喝酒，嚼着花生米就着那糟头酒。我走过去，拿给他一壶上好的大缸酒，他看了我一眼，让我也坐下，半天才说晚上回来吧！我应了声。-

晌午，来了几位把爷，灰头土脸的，一口一个鬼子的骂着，我不知道鬼子是什么东西，老板娘倒是陪着说话，可我还是没听明白。小四还是做着他的刀客梦，终于，他有了一把刀，镇西口的铁头铺里打的，用铜打的刀把，有了刀他就不再做伙计了，天天和那些刀客们混着，还问我要不要打一把，才两个银元。我说我没钱，我确实没钱，我工钱老板娘直接给爹，只给我一个银元零花钱，我一个钱也花不了。那些把爷们可难伺候了，但今天例外，大概是因为鬼子的事，好像他们的头，老张大帅被烧了，现在他们的头是小张大帅，要带他们去关内。这事我没法弄明白，也不想弄明白。下午时，老板娘的男人回来了，一大群人，扛着十几个箱子。老板娘叫我回去，给了我十个大洋，我的娘啊，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，她还说以后不用来了。我没明白过来，她说回去吧，你爹也要走的。我还是没明白，可我也不敢多问，怀着那十个大洋回家了。-

到家了，爹在收拾东西，见我回来了，说敢紧，我们搬家。我看见了那个匣子，是满满的黄金。爹说鬼子来了，我们得走了。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-

天亮了，我们爷俩也去了关内，老板娘也是。后来，我听说阿四和镇上的刀客都死了，是被刀挑死的。-

（作者: 凡人 转自嘉应文学）